楚辞

自由者

《青衣录》

      序章


      民间有传说,在那霄汉之上,生活着好几位神仙。


      其中以天神为首,派系分为三派:兴风作浪派、墙头草派以及最后一个世外仙人派。


      兴风作浪派以暄和仙君夜阑为首,墙头草派以明庭仙君凌岳为首,而这世外仙人派则是以丹陛仙君肖战为首。


      霄汉长久无战事。自天地初开,混沌初生,其中孕育丹核。此丹核于漫长岁月中沉寂,不知经年,历经七十二道天雷与八十一道地火后凝结出人形,有了元魂,长了灵识,后自称“丹陛仙君”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的年岁不知要长天神栖迟多少倍数,但他常常将“年方二十有八”挂在嘴边,于是众神仙也就真当他二十有八的年岁,左右自己都比他小,哪里还知道他多大岁数?胡乱瞎猜罢了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现于混沌,生于霄汉,长于炽华殿。他生性温润,在众神推举他当天神时他也不过摆摆手笑道:“我一把年纪了,哪里还管的了霄汉上众多琐事,该由年轻人来执掌这天下了。”


      于是这个琐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天神栖迟的头上。


      论地位,栖迟高于肖战,论辈分,他却是不知被甩了几万光年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乐于居住在清冷幽静的炽华殿中,栖迟也没让他搬去新建的寝宫,倒是时不时来看看他,陪他下棋作画,权当磨练自己的心性。


      某日。


      “主君!主君!”


      身着紫色缎子衣袍的仙人脚下生烟地跑来,眨眼间就从百米外窜到了炽华殿殿门。他喘了口气,立刻催动体内的灵力压下去了方才的急促气息,撩起衣袍,跨过门槛,躬身抱拳行礼:“主君,方才流衣阁的阁主来报,绿衣它...它不见了!”


      栖迟不慌不忙,手执白子,眼睛也不瞟一下:“哦?什么时候的事?”


      “这..估摸着是今日丑时,”仙人战战兢兢地道:“主君,那绿衣生性邪恶,能滋长万物之恶念,若是落入心存妄念者手中,那恐怕...”


      栖迟细白的指捏着金樽,将樽中清酒一饮而尽:“该您了。”


      仙人顿时不说话了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轻笑一声,手指捻着黑子,“这绿衣自千年前引得神魔大战后就被收纳保留在了霄汉流衣阁中,我还以为它早就被销毁了。”


      “绿衣难成亦难毁。”


      栖迟摇头叹息:“这会儿它跑了,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。”


      “那你不派人去把它抓回来?”


      “绿衣生性狡诈,且法力高强,一般是降不住的。”栖迟见他落子,不由得一笑:“仙君有多些时日没出过霄汉了,这天下如今已是大变样,从隐王朝更替到了如今大俟王朝,仙君可还记得隐王朝的模样?”


      “约是不记得的。”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好整以暇地撩了他一眼:“主君若是想说什么直说便是。”


      “恳请仙君将那绿衣从外界带回,这要是落入有心人手里,霄汉怕是免不了一场大战。千年前霄汉几乎生灵涂炭,若不是仙君出关及时扼制降服了那绿衣,只怕霄汉上仙列要折损过半。”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轻笑:“左右闲着无事,去一趟也罢。”


      栖迟抱拳行礼:“栖迟在这谢过仙君了。”


      这丹陛仙君打幻化出人形以来就没去过人间,多数时间也是在炽华殿里衣袖挥挥,就能在术法中窥见人间的喧嚣热闹,从中汲取出点烟火气。


      肖战没有拖延的习惯,待送别栖迟后,就关上了炽华殿的殿门。


      炽华殿内无婢女无侍从,唯有丹陛仙君独居于此,栖迟每每念及他子然一身,想要劝说他搬出炽华殿,但他总是笑笑说:“住的久了习惯了,在这也好,落得清静。”


      简单布了一个传送阵,他一脚踏进旋涡内,待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其中,阵法一收。炽华殿重新归于沉寂。


      阵内不过万千星尘流转,偶尔几颗调皮的爱蹦跶到他的身边,黏在他的肩头或是衣袖上。


      只需徒步两步就能抵达出口。丹陛仙君虽然是个冷淡性子,但其实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,因此看也不看出口一眼,撩起衣袍就一脚踏了出去...然而他踩空了。


      出门在外要颜面,于是丹陛仙君面上从容淡定,实际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去。


      “砰!”


      鬼界,长溟河。


      在远古时代,鬼界还不叫鬼界,叫奈落。隐王朝的时候奈落在人间的传说是通往生的彼岸。更有史料记载,奈落的入口,湍流着数条冥河,其中有三条主河流,分别名为忘川、三途、长溟。


      在隐王朝的神话中,人死后要过鬼门关,途经黄泉路。忘川河是黄泉路和冥府的划分,其河水呈血黄色,河面以下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,虫蛇满布,腥风扑面。忘川河上有个奈何桥,奈何桥边是孟婆的长居地,因此孟婆也是忘川河的守河人。


      而三途河则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,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行为,而分成缓慢、普通和急速三种,故被称为“三途”。传说罪大恶极的人受尽折磨三百年轮回一次,当途经三途河时,会被纠缠了三百年慢慢发黑的曼珠沙华发出的香气迷晕,做关于“彼”和“岸”的美梦。


      最后有关长溟河的传说到如今大俟王朝已经有些变样了,史记上记载的长溟河乃是洪荒时期中的血海,洪荒神魔之战结束后引渡大量怨魂来血海。自天地开辟以来就生成地狱黄泉,其中有幽冥血海,这也就是后来的长溟河。


      此时。


      长溟河的守河人正在摆渡船翘着二郎腿,枕着后脑望着奈落昏黄的上空。


      倏然,这昏黄的上空中出现巨大的旋涡,像是将奈落撕开了一个口子。外面光景是漫天星尘,独树一帜的星空色吸引住了他的眼球。他双臂撑着船的两侧,立刻就直起上身满怀好奇和期待地望过去。


      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穿着黑色长靴的腿。


      再是一个火红的身影,那身影高挑修长,腰封束着的腰线流畅优美,就连飘荡在空中的发丝飞扬出的每个弧度都是那么地动人心魄。


      然而这个身影掉进了长溟河中。


      守河人立刻拿起船桨划了起来。


      肖战只感觉他掉入的地方极其冰冷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更是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吵嚷,混合着嘶哑的尖叫、低哀的哭鸣。


      他皱着眉,眉心间一道鲜红的纹路浮现,给他的周身铎上一层圣洁的光晕,隔绝了那些冰寒彻骨的吵闹声。


      睁开眼,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入水中,握住他的腕骨,将他从河水中拉了起来。


      岸边,丹陛仙君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呛水,也没有湿身,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地方。只看到这条河他就愣住了,“这是...奈落长溟?”


      “对啊。”守河人歪头一笑,“你好啊,仙君哥哥。”


      肖战转头看他:“你知道我是仙君?”


      “若是寻常人落入长溟中只怕已经魂飞魄散,你安然无恙且全身毫无魔气,不是仙君能是什么?”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好整以暇地扫视了眼眼前的守河人,“你是长溟的守河人?”
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  “我且只听闻忘川孟婆、三途惊鸿,你是何许人也?”


      “你说的那孟婆和惊鸿都乃是奈落后期招进的守河人,我和它们自然不同,”少年对他抱拳,一头乌发散在身后,发尾缠在木船之上,竟有难得的温柔,“在下长溟九婴。”


      长溟九婴,是上古空虚时代生于长溟河内的精魂,吸集了长溟河中太多的戾气阴气,经过数万年的沉淀蜕变,他拥有天生鬼骨,通过吞噬生魂修炼,如今修为只怕已是三界巅峰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微微颔首:“原来如此,与其说你是这长溟河的守河人,不如说你是它的守魂人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守魂人?”长溟九婴歪头看他,“这是什么意思啊?”


      长溟九婴一直守在长溟河上,数万年的光景,他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。河面毫无波澜,偶尔飘来几只水鬼,在岸边探头探脑,就是不敢轻易踏入长溟河流域。


      肖战心底忍不住“啧”了一声,这小鬼还真是不谙世事啊。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仙了,没想到有个比他更不食人间烟火的。


      “不过仙君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儿?”长溟九婴眨眼问道,他生了一张极其精致的脸孔,面庞白皙略带红润,一点儿也不像是活在奈落的鬼。


      他瞥了眼那岸边的水鬼,各个五官错位、歪瓜裂枣的模样。


      肖战:“..........”


      同样是奈落的鬼,怎么长相差别如此之大?


      他解释一番:“我本是霄汉上的仙君,如今是要前往人间的,施了个阵法,不料竟进入了奈落地域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前往人间?”长溟九婴瞪大了眼:“仙君可以去人间的吗?”


      看他一副吃惊的模样,丹陛仙君不知为何竟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,“那当然,仙君想要去哪儿都是可以的。”


      他顿了顿,又问道:“你没出过奈落吗?”


      长溟九婴摇头:“没有。”


      他一身白衣,在奈落的天与地间是最显眼的存在。长溟九婴拂了拂衣袖,“那仙君哥哥,你可以带我一起去人间吗?”


      这可让肖战犯难了,他自己对人间其实都不太熟,还要带上一个纯的跟一张白纸似的鬼。自古霄汉与奈落井水不犯河水,但并不代表二者之间毫无间隙。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避世许久,霄汉中,除了栖迟常常能见到他,其他人大多都只能在霄汉宫宴上能见得到他一面。而这位长溟九婴更甚,一般人...不,一般鬼是不愿意来长溟河流域的,不因其他,一旦踏入长溟河流域,说不定就被这守河人抓去当膳食了,那可就再也不能进入往生中轮回。


      二人初识,又无仇恨,丹陛仙君虽不至于是个圣人,但也不是个冷心肠的人。面对着长溟九婴的询问,他居然找不到个理由来推脱。


      长溟九婴又道:“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


      丹陛仙君闭嘴不言,心中纠结万分。


      “我从来没去过外面的世界,这长溟河我已经守了数万年甚至更久了,每日坐在渡船上无所事事,这里除了偶尔飘来的几个孤魂野鬼,也没有别的乐趣了。”


      岸边探头探脑的鬼们一听说他将孤魂野鬼比作乐趣,当即鬼身一颤,趁他还未瞟向自己,赶忙溜走。


      “行吧。”


      肖战叹口气,拂了拂衣袖,对上那双清澈的笑眼,竟是也不自觉弯了唇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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